文／初雪─【聽海軒】
「快啊！踢呀！踢呀！哇～～～ＧＯ～～～！！」提到足球，我耳中彷彿還一直響起這一陣陣的吶喊，這可不是球迷正在搖旗鳴鼓的嘶喊，而是我和姐姐興奮的呼聲。
記得小時候，家裡有一道長廊，尾端是廚房，前端是客廳，一邊是樓梯的圍欄、另一邊是三間房間的門口，只要房門一關，走廊就是我們的足球場了。兩個姐妹各站走廊的一端，二哥和三哥往當中一站，大眼瞪小眼，一場緊張賽事就此展開。
當時，我們是他們口中的「五支伯」，意即用福建話音譯的「goal keeper」，這兩個「五支伯」是由隊長（就是兩位哥哥啦）選出來的，有時候爭著要和其中一位哥哥拍擋，爭得面紅耳赤，那過程有夠好玩的。兩個哥哥你來我往的猛踢，還有出怪招—雙腳夾著球攻入球門的，整場球賽就只聽到我們兩個妹妹的叫聲，一旦球靠近球門時，就死命捍衛，手腳並用，一場球打下來，往往落得個雙腳「烏青」的下場，卻總是樂此不疲。當時，只要哥哥登高一呼，必定立刻湧上戰場廝殺。
那道長廊，成了童年的歡樂球場。
再大一點，就跟著哥哥們看電視上的球賽，到現在唯一記得的名字只有「Soo Chin An」，想必當年他是哥哥眼中的英雄吧！我們的世界，就是那麼小。
後來，三哥去了英國利物浦念大學，自然而然的成了利物浦球隊的粉絲，回來度假時，帶回了繡著利物浦球隊徽章的圍巾、毛衣、襯衫；興奮的告訴我們整個足球場的球迷們如何站起來肩並肩，唱著利物浦球隊的歌—〈You'll never walk alone〉（你永遠不會孤單的走）。
在我耳裡，那是一陣蕭索悲壯的呼聲：「當你從風雨中走過，抬高你的頭，不要害怕黑暗。在風雨的盡頭，有著閃耀星空……。走吧！走吧！走過雨、走過風，帶著希望，你永遠不會孤單的走、不會孤單的走……。」尤其是球隊敗北時，幾萬人聲淚俱下，邊哭邊唱，那種場面，真是感人死了。
然後，我也離開了，離開了童年的足球場。
在倫敦念書時，住在貝克街（Baker Street）旁宿舍二十樓中，對面就是地鐵站。英國足球杯進行時，家人慎重警告不得出門。球賽前，兩隊球迷洶湧而至，互相叫囂、拋擲物品，聲震屋瓦。球賽後街道大阻塞，車子徐徐而行，以響號互相呼應，有人在唱著：「Oley Oley Oley……。」我獨自坐在書桌上往下看，事不干己、己不勞心。那時候，有個男同學沒有電視機，老是到我房裡來看桌球賽。本來他看他的，我看我的書，後來就漸漸也開始看了，女同學取笑：「那麼悶的節目，她哪裡懂得看了，不過是在陪他罷了。」那段日子，五彩繽紛、沉靜的桌球嗒嗒聲音，不斷在宿舍房中穿梭。
再後來，考試到了，桌球的魔咒消失了。最後，我又回來了。生命中不再有看球的日子……。
一直到最近孩子進行生平第一次的籃球比賽，我又重現在球場中為她打氣加油，看她追逐著球，心跳加溫。
原來不是球，只是環環圍繞在球四周的情感，濃濃的、依依的，因為他人的喜而喜；只是球帶來神奇又濃烈的歡樂，也許是「恩多芬」在空氣中飄盪傳染，更也許，是那些美好時光的體溫，彷彿繞繞裊裊，又從一顆球中散發出來。
也許，有些人被球所綁，而我，是被那濃濃的情感綁住了……。
